月月君_玉陽君的貞操交給我

今天是戎馬無疆過世第三年。

仙殿望夜站在他墓碑前好一陣子，接著才緩緩將手中花束放下；微風吹過，輕撫著她的臉頰。

如果當初不是情勢所逼，她也不需要去找戎馬無疆參與這場紛爭；黑道之間的內鬥本就與他無關，卻因為傭兵身分加上他和望夜的情感，而被變成了利用對象。

望夜嘆了口氣，轉身準備離開；然而才剛回過身，就差點撞上站在後方的男子。

那人頭戴黑色連帽，幾縷捲曲的褐色髮尾露出帽外；即便臉蒙上一層陰影，望夜仍能看出他左半邊的臉上一條大大傷疤劃過眼睛，那隻眼睛應該已經看不見了。

「抱歉……」望夜下意識道歉，卻又感覺一陣熟悉，抬頭想再看清楚時，那人已經說了句「沒關係」，接著便匆匆走到墓前。

望夜蹙了蹙眉，但也沒有多想什麼便離開了。

※

聆月已經快要被不停寄來的禮物和信煩死了。

她知道做這件事的人是誰，當然也只有一個人會做這麼煩人的事情。

看著「千葉傳奇」四個小字寫在信的右下角，聆月毫不猶豫的連同其他信件一起丟進回收箱裡。

想到有時上班還會看見那人的臉，聆月只覺得一陣煩躁，她無法辭職，也不可能離開遙星和望夜。

其實當初他們的關係並沒有這麼差，只是在千葉幫助燁世兵權併吞其他公司、並私下利用黑道勢力挑起紛爭時，他們的關係便破裂了。

況且他還逼迫望夜利用戎馬無疆，這點更是讓聆月不能諒解。

雖然千葉所做所為都是為了保護聆月，讓她能夠不捲入紛爭、逃離這一切，但聆月豈能這麼輕易就拋下望夜與遙星？

之後千葉背後的隱藏勢力看準時機，擊潰了燁世兵權，才平定這場混亂。

然而他們也很難再回到最初了。

結果千葉因此不斷騷擾她，想當然是適得其反。

他現在是聆月公司的副董，燁世兵權原本想併吞的公司與勢力全被他後面那人給奪走。

聆月有見過那個人一兩次，好像跟千葉的關係非淺。

長那麼像應該是親人吧？

聆月是這麼認為的。

※

千葉傳奇整理著資料，而站在他身旁的人則是在默默看著。

「我說，一次吞了這麼多公司，你也不怕噎著？」

那人揚起了笑容，一手搭在千葉肩上。「有你在，我又何必擔心？」溫和的語氣並沒有緩和千葉眉間皺摺，但他也沒再繼續抱怨。

「聆月跟你如何了？」

「你什麼時候這麼關心別人的私事了？素還真。」

千葉勾起特殊的黑色漩渦眉，卻沒有回頭看向那人。

素還真放下手，緩步走到了千葉的辦公桌前。「我這是在關心你啊，千葉。」他擺出了無可奈何的姿勢。

「不需要，去關心你的葉小釵。」

氣氛突然沉默下來，只剩千葉翻動紙張的沙沙聲；過不久他皺眉抬頭，與正離他臉不到幾公分的素還真四目相對。

「怎樣？」

「千葉，吃醋了嗎？」

「你才吃錯藥。」

千葉毫不留情地回嘴。

素還真笑了笑，「話說，長空去哪了呢？最近好像都沒看到他在你身邊。」

「我讓他去別的公司了。」見素還真挑起眉，千葉又補了句：「放心，也是我們旗下的公司。」

但素還真不是因為這樣挑起眉頭，「你會這麼輕易放他離開？」萬古長空的實力可不遜於葉小釵，做為打手是很好的人選。

千葉怎麼可能隨便放掉這麼好的人？

「如果，葉小釵累了、倦了，你會讓他離開嗎？」

這句話倒是堵住了素還真的嘴。

葉小釵一生無怨無悔，為素還真做了多少事情？

但千葉與長空的關係終究和素還真他們倆不同。

「我與小釵的關係和你們不同。」

「是，長空覺得他自己只是我的一支棋子、一張王牌……但我不是這麼看待他的。」千葉將資料收進紙袋，「在明珠求瑕死後，我就知道他已經厭倦了，何況他本來就不喜歡做這種事……只是那時候的我還在利用他。」

那時的千葉還沒與素還真合作，因為勢力逐漸壯大，也容易成為別人的眼中釘；明珠求瑕原本是萬古長空的好友，卻因為愛上了敵方的掌權人而與他兵戎相見。

可惜那個女人只是在利用明珠求瑕，所以最後明珠求瑕便在長空面前自盡了。

詳細情況千葉並不清楚，他只知道粗略訊息。

即便之後經歷了種種困難，千葉將長空視為心腹、好友，但這終究只是千葉自己的想法而已；長空從來不這麼認為，他覺得自己只不過是千葉的殺人機器。

可惜的是，千葉無法完全反駁，因為他一開始確實是這麼想的。

「燁世兵權被擊潰之後，我也不想繼續逼他做這種事情，他對我的心結已經無解，我們兩個很難再有多於下屬上司的關係。」

千葉眼神黯淡，然而現實就是這樣，他已經犧牲了很多人，所以反悔是不可能的。

素還真拍拍他的肩，沒有說什麼。

「總之，他現在在日盲企業當保全。」千葉站起來，將紙袋收進自己的公事包。「不用擔心，我都安排好了。」

「我從不擔心你的決定。」素還真如是說，他與千葉已經合作好幾年，自然明白那人的做法。

不過千葉在這幾年確實變了很多，素還真默默撇了他一眼；當初千葉也覬覦著素還真旗下公司，可惜最後還是鬥不過他口中的『素還真前輩』。

年少輕狂，野心勃勃是很正常；素還真幾乎快忘記是什麼時候千葉才妥協，跟他一起合作。

不過那不重要了。

「你在想什麼？」千葉有些不滿地看著素還真，每次他露出那種在思考的表情都讓千葉很不悅。

畢竟之前看到這表情時，千葉就知道自己又要被素還真坑了。

而且每次都被坑，實在有點不爽。

「沒什麼，突然想起一些事情而已。」素還真笑了笑，「不過我想問你，你準備那些資料要做什麼？」

千葉輕哼一聲，「既然聆月不接受現在這種做法，當然是要改變一下策略。」

「千葉，你知道弄巧成拙嗎？」

「……素還真，你就不能說點好話嗎？」

「嗯……好吧。加油，千葉。」

「……算了，不跟你計較。」

現在最重要的是堵到聆月。

※

聆月蹙著眉，看見眼前人後她下意識轉向而行。

當然不意外被攔住。

「聆月，妳家方向是往這裡。」千葉手緊緊扣住聆月的手臂，知道那人身手不差，千葉不敢大意。

因為之前就是這樣吃過苦頭。

聆月回頭瞪著他，聲音更是冷淡道：「所以呢？什麼時候副董也管員工下班去哪了？」

「嘖嘖，聆月何必這麼冷淡？我不過想跟妳聊幾句。」千葉的手依舊沒有鬆開。

聆月另一隻手抓住千葉的手腕，「男女授受不親，請副董自重。」她才稍一使力，千葉便鬆開了手。

知道這樣只會讓聆月更反彈，千葉趁著聆月還未離開前從公事包拿出紙袋。「妳確定不願意跟我聊聊？」

聆月不冷不熱的看了一眼那紙袋，「怎麼？你想威脅我什麼嗎？副董。」她不是很在乎。

「我什麼時候威脅過妳了？聆月，我從來都只是想跟妳聊一下而已。」

「你威脅過望夜姐姐，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？」

千葉沉下神色，聆月繼續道：「如果沒事，請副董不要耽誤我的下班時間。」她繞過千葉朝正確的方向走去。

「就算是關於戎馬無疆的事妳也不願意聽？」

聽見這話，聆月停下腳步。

這就行了。

千葉勾起勝利的笑容，接著在轉身時恢復一貫表情。

「戎馬無疆已經死了。」聆月背對著千葉這麼說道。

千葉向前邁步，「如果我說，他其實還活著呢？」轉眼間他已經來到聆月後方，距離有些近。

「你又在玩什麼把戲？」聆月回過身，卻被過近的距離嚇了一跳；下意識往後退，然而千葉已經早一步摟住她的腰。

「我沒有騙妳。」千葉在聆月耳邊說著，他可以感覺到聆月紊亂的呼吸正吐在頰邊。「我確定他還活著，因為當初就是我派人救他的。」

聆月皺起眉，一下忘記自己還被千葉抱在懷中。「怎麼可能，那時驗屍結果不是已經確定他的身分了嗎？」

千葉嘆氣，站直身子與聆月對視；他的手還是沒放開。「造假的。不過妳別誤會，不是我不放走他，是他不願意回去。」

「戎馬無疆怎麼可能……」

「這件事就需要望夜自己去問了。」

聆月沉默不語，推開千葉的手。

千葉也不著急，因為這樣只會受到聆月更多反感。

「你要什麼？」聆月知道他絕不會白白交出資訊。

千葉勾起笑容，「我要妳，誠實面對自己的感覺。」

「聽不懂你在說什麼。」

「妳不可能不清楚。」

聆月撇過頭，「我跟你本來就只是朋友，我們沒有、也不可能會多過這種關係。」她聲音堅定且平淡，並沒有一絲猶豫。

千葉的臉色一瞬間變得陰沉，他突然沉默起來；這安靜持續的有點久，聆月再度看向千葉時，那人只是將紙袋擺在自己面前。

「你這是…？」

「要望夜照上面的資訊去就是了。」千葉的聲音剎時變得冷漠，「戎馬無疆也躲得夠久了，我不覺得有必要再繼續為他隱瞞。」

聆月接過紙袋，遲疑的看著千葉。

千葉擺擺手，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。「不用懷疑，我沒有騙妳。」他特別強調了最後一句。

「……你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放棄。」

「聆月，我說了。」千葉轉過身，聆月看不見他的表情，也聽不出他的情緒。「我要妳誠實，如果那些都是實話，我也沒必要再執著。」

停頓了一會，「對，沒有必要再執著。」他喃喃自語著，像是在對自己說一般。

聆月低下頭看著紙袋，接著有些著急地趕回家。

※

看見聆月回家後，望夜露出欣慰的笑容。「妳今天有點慢呢，還好嗎？」

「嗯，遇到千葉。」

「喔？又被攔住了嗎？」望夜笑笑的說。

聆月沒有像往常一樣露出無奈的表情或翻白眼，反而臉色凝重；當然望夜也敏銳地察覺到了，於是開口問：「怎麼了？」

聆月有些猶豫的拿出了千葉交給她的紙袋，「他說…戎馬無疆還活著。」

望夜瞬間僵住，聆月將紙袋交給她。「這裡面是戎馬無疆的資訊，他說妳只要照著資料找就會找到了。」

「他是不是…向妳開出條件了？」紙袋緊緊攥在手中，望夜心裡卻還是擔心聆月做出什麼傻事。

就算聰明如她，面對有關姐妹的事情，聆月總是奮不顧身。

聆月遲疑的點頭，望夜一把抓住她的肩膀。「他跟妳要了什麼？」擔憂一層一層浮上心頭，看著聆月的表情她更是著急。

「他要我誠實。」

望夜鬆了口氣，「跟我說詳細點。」

聆月將所有經過說出來，仙殿望夜只是靜靜聽著；在聆月說完後，望夜看著她道：「聆月，那是真心話嗎？還是妳只是還在賭氣？」

對於突如其來的一問，聆月卻猶豫了；但她還是用著一貫平靜的語氣回答：「望夜姐姐，這件事妳就不必擔心了，千葉做過什麼事情妳也不是不清楚。我們……」聆月忽地一頓，沒有再說下去。

「我知道妳不是笨蛋，聆月。」望夜伸手摸了摸聆月的頭髮。「當時是情勢所逼……沒有人是自願的，千葉所做一切都是為了妳。」

雖然不懂望夜為什麼要幫他說話，但聆月還是乖乖的點頭。

還是妳只是在賭氣？

望夜的問題迴盪在腦海中。

聆月只覺得思緒一片混亂。

※

千葉傳奇獨自一人走到停車場，正當他拿出鑰匙準備上車時，在後照鏡瞥見一抹熟悉身影。

那人拿著一把掌心雷，而槍口正對著自己；千葉在內心深深嘆息，他居然把自己的隨身武器放在車上。

「先不管你怎麼進來的，我想聰明如你總是有辦法……不過你看起來真狼狽，方城子。」千葉率先開口，「看來當初留你一命帶話回去是個錯誤的選擇，長心居然沒殺掉你。」他手背在後方握著手機，悄悄發了訊息出去。

「那個蠢女人是想殺我，可惜她失敗了。」玉陽君手微微顫抖著，眼神不若以往沉穩。「朱翼在她手中，註定走向滅亡。」

千葉毫不在意地挑了挑眉，「就算是由你來，也改變不了什麼。」

「閉嘴！」玉陽君激動大吼，「你以為你打敗過我一次就能這麼囂張嗎？我不會再輸給你！」

「所以呢？你想要什麼？錢財？勢力？」千葉並沒有一絲慌張，眼神帶著鄙視。「能活著就是你最大的奢侈，你以為你這樣闖進來能得到什麼嗎？」

玉陽君冷冷一笑，「根據我的計算，你就算發出求救，最少也要五分鐘才會有人來對吧？」

千葉蹙起眉，現在才過了兩分鐘。

「你問我要什麼？你說的我都不要。」玉陽君猙獰的笑著，「我要你的命。」

「千葉！」

還來不及看清是誰在大喊自己的名字，玉陽君已經開槍；劇烈刺痛與衝擊讓千葉瞬間倒地，而另一聲槍響傳來，玉陽君也隨之倒下。

疼痛使千葉意識模糊，接著越來越多腳步聲傳來；看來素還真叫的人已經來了，可惜啊……只差一點……

千葉恍惚間聽見素還真著急的聲音，還有另一個人……是誰？

他沒有辦法繼續思考，陷入一片寧靜的黑暗。

※

千葉給的資料相當齊全，甚至還有醫院的檢查報告。

望夜最先注意到的是，戎馬無疆患有創傷後壓力症候群。

其實這在戎馬無疆假死前就已經有了，只是那時已經治療一段時間，也有定期吃藥控制；但……在經歷過最後的爭鬥，仙殿望夜不敢確定戎馬無疆是否跟之前一樣。

剩下的她沒有一個一個看完，因為最主要還是要先找出戎馬無疆的居住地點。

仙殿望夜駕車來到了一處偏僻的房子外，屋外被整理得相當整齊，而且整體看起來很新、非常乾淨。

走到門前，望夜不知為何有些忐忑不安，她輕輕敲了敲門。

門內還沒傳出人聲，望夜就已經先聽見了狗吠聲。

狗？

印象中戎馬無疆之前沒有養狗……可能是之後養的吧？

因為過了很久都沒有人回應，望夜又再敲了一次。

「千葉？」屋內傳來熟悉的聲音，望夜一瞬間有些不知所措，更多是不真實的感覺。

腳步聲越來越近，接著是開鎖的聲響；門只開了一個小縫，令望夜看不清那人的面貌。

「千葉，我已經拒絕過……」

聲音忽地中斷，那人似乎已經看見望夜了。

「戎馬無疆？是你嗎？」望夜有些不安地問著，「我想見你。」

裡頭之人明顯重重地吐了口氣，「是千葉跟妳說的嗎？」他的語氣冷淡到讓望夜覺得陌生，「妳不該來這的。」

望夜直覺用手頂住門板，「為什麼？」

「妳不該來這的。」戎馬無疆只是重覆說著，但他沒有使力將門關起來；望夜知道他不是真心想拒絕自己，所以更是往前進一步，將門推出更大縫隙。

「戎馬無疆，」門縫幾乎已經夠大到能讓她進去，「告訴我發生什麼事，好嗎？」

戎馬無疆沉默，卻也不繼續擋在門後；望夜順利進到屋內，裡頭裝潢也一樣乾淨整齊。她看向眼前人，赫然發現他就是前幾天在墓園差點撞上的人。

「你的眼睛…？」

望夜走向前伸手，戎馬無疆跟著倒退一步；讓她撲了空。

此時一隻黃金獵犬跑到望夜身邊，好奇的聞著她。

望夜的注意力一下被拉走，看著興奮搖著尾巴的狗狗揚起笑容；隨即伸手拍了拍牠的頭。

戎馬無疆沒有阻止，只是默默看著。

「千葉什麼時候告訴妳的？」戎馬無疆驀地開口問，使望夜停下動作；還沒等她回答，戎馬無疆便又喃喃自語著：「為什麼要講…這傢伙真是…」他忽然開始收拾著桌上散亂的書籍以及空藥瓶。

「他昨天告訴我的。」望夜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，黃金獵犬跑離她身邊，往樓上奔去。

戎馬無疆頓在原地，「嗯……妳先坐吧，我幫妳倒杯水。」沒有讓望夜拒絕，戎馬無疆便迅速進了廚房。

看來是已經明白自己不會馬上回去，這讓望夜稍稍放了心，她依戎馬無疆所說坐上沙發；目光立即被一本放在地上的書給吸引。

那是一本相冊，望夜見過，因為這是她送戎馬無疆的；她不知道原來戎馬無疆還留著這相冊，因為自從送出去之後，望夜就很少看到它了。

正專心回顧著相片的望夜全然不知戎馬無疆已經站在她身邊，而手上的水杯也早就放至桌上；他坐到望夜身邊，微微傾身隨她一起觀看著照片。

察覺到身旁人的存在，望夜一下抬起頭來與他四目交接；戎馬無疆本能往後退，卻被望夜抓住手。

「望夜…」

話還沒說出口，望夜蹙著眉低頭，她拉開戎馬無疆過長的袖子；那人卻像觸電般縮回手，但望夜已經看見他缺少的指頭。

見戎馬無疆沒有想繼續方才未說出的話，望夜便開口問：「你能告訴我，發生什麼事嗎？」

沉默一陣，戎馬無疆才開始緩緩告訴她；當初被千葉救出不久，他自己病情惡化的相當嚴重，幾乎每晚都睡不好，陷入極度憂鬱。

那時的他實在很難與人接觸，所以他逃離其他人，包括望夜。

但經過這幾年的治療，他已經好很多了，社交上也不是問題。

「但你卻沒有要回來的意思。」望夜平靜的說著，她並不氣戎馬無疆做下這決定，她知道他很痛苦。

戎馬無疆垂下視線，「我不想讓妳看到我這個模樣。」

望夜伸手輕撫著戎馬無疆臉上的疤痕，而這次他沒有拒絕，也沒有因這親暱的舉動感到不適；相冊自望夜腿上滑落，她雙手捧著戎馬無疆的臉，兩人距離之近，讓望夜能清楚感覺到戎馬無疆沉穩的呼吸。

額頭相抵瞬間，戎馬無疆抓住望夜手臂，周圍安靜到只剩時鐘清脆的聲響，以及那若有似無的心跳聲；望夜沒有因此停下，兩人鼻頭互觸，戎馬無疆的呼吸開始變得混亂。

氣息交融在一起，戎馬無疆的手順著望夜往前動作滑到肩頭，他不由自主的發顫，頭下意識微微撇開；望夜的唇輕貼住他的嘴角，對於這過份親近的距離，戎馬無疆並不討厭，卻莫名有些畏懼。

即便社交不成問題，他還是不習慣與人有親密接觸；望夜自然是發現了，然而她沒有要鬆手的意思。

「讓我陪你，好嗎？」

望夜仍貼著戎馬無疆的嘴角說道。

艱難地嚥下一口口水，戎馬無疆低低應了聲。

跟望夜交往這幾年以來，他第一次有種變成獵物的感覺。

反正也逃不了了。

戎馬無疆這麼想著。

※

聆月已經好幾天沒看見千葉了。

但這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，有時他甚至會離開好幾個月才回來。

「我希望妳誠實面對自己的感覺。」

「還是妳只是在賭氣？」

腦中又忽然迴盪起這兩個問題，在這幾天聆月已經反覆思索了很久；她心裡很矛盾，但是已經有了答案。

她知道千葉是為了她，但那人的手段聆月卻難以接受。

當初遙星與望夜被抓去當人質時也是，千葉終究沒辦法保住全部人，然而他也沒有要保下她們的意思。

那時的他，看起來似乎永遠都這麼冷靜、不近人情。

直到她第一次見到千葉慌張的表情。

那時聆月與望夜被偷襲，敵人朝她背後開了一槍，傷疤至今還在。

其實過程聆月記不大清楚，傷口的疼痛讓她幾乎要失去意識，只模模糊糊聽見千葉在大喊著什麼。

後來住院時，千葉幾乎沒離開過，不管什麼事情都是待在醫院裡做……

突然間有人敲了敲聆月的桌子，令她霎時回過神來；抬頭一看，是與千葉有著相似面孔的那個人。

「聆月小姐，好久不見。」素還真揚著一如往常的溫和笑容，身邊傳來零零落落的問好聲。

聆月點了頭，「董事長。」

素還真用著饒富趣味的眼神打量著她，聆月只覺得一陣不舒服－－一定是那張臉的關係。

「董事長有什麼事就直說吧。」不要再看了。

「唉～其實我也想問，但這似乎有點私人呢。」

聆月稍稍皺了眉，「什麼事？」除了千葉還能有什麼事。

「妳跟千葉……是不是又吵架啦？」素還真刻意壓低音量問，聆月有點無語。

見聆月不回答，素還真也知道個大概；可憐的千葉，又失敗了。「怪不得沒看到妳去醫院探望他。」他聳聳肩，看起來有點無奈。

誰要去看……等等，醫院？聆月茫然的看著素還真，千葉什麼時候住院的她怎麼不知道？

「怎麼？妳不知道嗎？」

聆月搖搖頭。

素還真告訴她醫院名字，接著壓低身子，在聆月耳旁道：「前幾天千葉在停車場遭到襲擊，胸口中了一槍。」

聽到這，聆月臉色發白；素還真像沒看見般繼續說：「心臟是沒受損，但傷勢依然很危急；不過……」素還真站直身子，話還沒說完，聆月便一個轉身匆匆離開。

「他現在已經好得差不……嗯？怎麼不聽人說完呀……」

※

千葉坐在病床上翻著書本，卻一個字也看不下去。

當天朝玉陽君開槍並救了他的人，是萬古長空。

當時長空是要來找素還真，但他發現玉陽君鬼鬼祟祟闖入了停車場，所以就跟著過去，並先告知素還真。

難怪那天這麼快就有人來了。

千葉摸摸胸口，傷口復原的情況相當不錯，應該很快就能出院了吧？希望如此。

『如果可以，我不希望你救我。』

萬古長空冰冷的語氣無不刺著千葉的心。

『我不想繼續活在你身邊。』

『你知道做這種事會有報應的吧？』

聆月側過臉冷瞪著他。

報應嗎…？

一陣敲門聲打斷千葉的思緒，他抬頭看向護士，以及身旁一臉著急的聆月。

「千葉？」聆月露出狐疑的表情，聽素還真所說，應該很嚴重才是？

但眼前人明明還在悠哉的在看書……

千葉朝護士點點頭，等人離開後，他將書放到旁邊櫃子上，「素還真跟妳說了？」深深嘆了口氣，他搖搖頭。「我想大概也不會有別人跟妳說吧……」那傢伙真是…

人畢竟都已經到了，聆月還是默默走到病床邊。「……你…怎麼不告訴我？」她不想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像在質問，但心裡總是有點不愉快。

千葉輕笑一聲，「我以為妳不想我煩妳。」

聆月露出不滿的神情，「這種事不一樣好嗎？」

「其實啊，這大概就是妳之前說的報應吧？」千葉毫不在意地笑著說：「在做了這麼多壞事之後的報應。」

「這不好笑，千葉傳奇。你可能會死。」

「但我還活著。」他眨眨眼。

見聆月臉色沒怎麼好轉，千葉再次嘆氣，身子向前更靠近那人；終究，她還是擔心的。

「聆月，我沒事了。」他一手覆在聆月手上，意外沒被揮開。

「還能這樣開玩笑，很明顯是沒事。」聆月的口氣還是有些不悅，不過已經比剛才緩和許多。

躊躇一陣，聆月才又緩緩開口：「關於你上次的要求……」

「怎麼？妳改變想法了？」千葉揚起一絲狹促笑容，彷彿不是很意外。

聆月撇撇嘴，「並沒有。」看到千葉瞬間垮下的表情，她覺得有些好笑，道：「但我確實把話說得太死。」

「所以說？」

「所以說，你先做好身為朋友的角色吧。」

聆月一把將手抽回。

她給的不是千葉想要的答案，然而也非不能接受。

「然後停止你寄東西的行為，你知道我很困擾嗎？」

「聆月，那是我的誠意啊。」

「看不出來。」

千葉淺淺一笑，接著卻換了話題：「對了，戎馬無疆的事如何？望夜有找到他嗎？」

聆月挑起眉，似乎意外千葉居然問這個問題。「你給我資料之後沒幾天，望夜姐姐就帶他回家吃飯了。我跟遙星是很高興，但戎馬大哥感覺起來比之前冷漠許多，不過精神還算不錯就是。」她稍稍思考了一下，又道：「還有一點很奇怪……」

「很奇怪？」千葉皺了下眉。

「嗯…他對望夜姐姐有點…該怎麼說來著…」聆月摩娑著下巴，琢磨該怎麼形容。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，他對望夜姐姐感覺上有點戰戰兢兢的。」

千葉露出非常困惑的神情，「望夜是對他做了什麼嗎？」不過說起來也很奇怪，當初千葉在將資料交出去前就有找上戎馬無疆，問他是否願意回去，卻被對方冷冷拒絕；可是望夜不用幾天就將他從那間屋子帶出來，那人這三年來除了上班跟遛狗，幾乎是足不出戶的啊……

雖然說可能望夜在他心中的比重與自己不同，但這速度……好像有點快？

聆月給了千葉一個責備的眼神，「你別說得好像望夜姐姐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好嗎？依照姐姐的說法，戎馬大哥是因為好一段時間沒有跟別人有太親密的接觸才會這樣。」

「怎麼好像妳這樣說又更糟糕了。」

「是你的思想有問題吧？想到哪裡了啊？」

「……沒什麼，是我多想了。」但聽起來真的很糟糕啊……

還未再開口，門便突然被推開，進來的是素還真。

他毫不客氣地坐上病床，微笑著道：「聆月小姐真是著急，我都還沒說完話呢。」

千葉冷眼看著他，「一定是你的問題。」

「千葉你怎能這麼說？我可是好心告知，誰知道你都沒說呢？」

聆月搖搖頭，起身準備離開。「我要走了。」

「這麼快？」

「畢竟現在還是上班時間嘛。」素還真悠哉道，似乎沒有要離開床的意思。

「是啊。」雖然差不多是吃午餐的時候了。聆月揮揮手，「等下班再說。」

千葉目送她離開，一轉頭便看見素還真緊盯著自己不放。

「你是要不要滾？」

「千葉，你跟聆月和好了？」

千葉無奈回答：「我們沒吵架好嗎？只是講清楚一些事情。」

素還真瞇起雙眼，漩渦眉因此微微皺起。

千葉有些不耐，「怎樣？」他實在不想一直盯著這張臉。

「長空有來看你嗎？」

一瞬間，千葉沉默了。

其實萬古長空有來，而那時千葉也醒著；他問長空為什麼要救自己，而那人沒有看向千葉，只是冰冷冷說了句話，然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。

『因為保護你是我的責任。』

素還真看著千葉複雜的表情，一手搭上他的肩膀。

「他盡責了。」

「我知道。」

千葉揉揉眼睛，躺了下來；他現在只想好好休息，胸口的傷又開始發疼。

至少聆月來了。

千葉這麼想著，希望能讓內心好受些。

※

一年後。

素還真坐在會議室裡望向剛進來、很明顯心情大好的千葉；單手托著下巴，素還真就這麼揚著一抹笑容看著那人。

「我的臉上有什麼嗎？素還真。」有點受不了那帶著好奇又炙熱的視線，千葉開口問。

語氣意外沒有一絲煩躁。

素還真笑出聲，「沒什麼，就是好奇咱家副董為了什麼事這麼高興？」

千葉看了他一眼，「你最好是不知道。」

「劣者怎麼會知道呢？」素還真眨眨眼，一臉無辜道。

兩人就這樣僵持一陣，素還真才又開口：「是跟聆月有關，對吧？」

「哼。」

沒有回答，但很明顯是的。

素還真打開筆電，「你們終於在一起了？」他沒有看向身旁人，只是繼續準備開會的資料。

「素還真，你對我的私生活就這麼好奇？」

「哎呀，你們當事人無感，旁觀者看得很急啊。」

「急什麼？又跟你無關。」

千葉拿出手機，畫面一亮便看見兩則新訊息。

『晚餐去吃之前你喜歡的那家餐廳？』

聆月的頭像顯示在左方。

千葉揚起不明顯的微笑，慢條斯理打起字來。

『可以。』

思考了一陣，千葉又發出另一條訊息。

『明天放假能陪我去看風景嗎？就是上次妳說景觀不錯那邊。』

其他人開始陸陸續續進入會議室中，素還真也準備開始開會；正當千葉準備將手機收起來之時，螢幕卻突然亮了起來。

『好啊，望夜姐姐有推薦我去那邊附近一家麵店，中午就去那吃吧。』

會議開始，千葉匆匆回了句『沒問題』，接著便將手機收回。

接下來，就能更進一步了。